杨农 教授
杨农教授:总的来说,MRD的临床应用主要包括预后评估、治疗疗效评价和复发监测等几个方面。以今年肺癌高峰论坛聚焦的III期NSCLC为例,III期NSCLC患者是异质性比较大的一类群体,部分患者可以进行手术切除,部分患者是无法进行手术、可进行根治性放化疗。
首先,对于第一类可手术的NSCLC患者,有些术前还需要进行新的辅助治疗,以达到降期、利于切除的目的。这类患者一般是在手术切除以后进行MRD检测,检测结果通常有以下提示:第一,提前预测复发可能性,部分能够进行手术切除的患者在术后2年,甚至3、4年仍会面临疾病复发的风险,而术后常规的检测(影像学随访)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和检测不全面的局限性。根据目前研究提示,通过外周血检测MRD会更加灵敏、提早发现疾病复发(3-5个月左右),以尽早进行干预治疗,有望提高治愈可能;第二,判断辅助治疗的必要性,但相关研究目前仍处于探索阶段。随着MRD研究的不断深入,部分临床科学家提出,在未来有可能通过MRD检测来判断患者体内的肿瘤负荷,如果MRD检测为阴性,则代表患者体内肿瘤负荷较小,甚至没有,不需要辅助治疗;如果MRD检测为阳性,则代表患者体内仍残留肿瘤的征象,必须进行持续治疗。
另外,对于不可手术、可以进行根治性放疗的III期NSCLC患者,目前的标准治疗是同步放化疗后用免疫巩固治疗。但临床上并非所有患者都能完成全部治疗,比如有些患者放化疗后会出现严重的毒副反应,有些则由于经济原因不能接受免疫治疗。实际上,20%的III期NSCLC患者是可以通过放化疗治愈的,但临床目前尚无法准确筛选这一类患者。传统的影像检查手段如CT、PET-CT等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,而MRD检测可以提供更多相关信息。对于放化疗后MRD检测呈阴性的患者,可以近似认为已达到或接近治愈,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考虑减去免疫巩固治疗;MRD检测为阳性代表患者仍然存在残留病灶,需要进行免疫巩固治疗。当前而言,我们仍然需要大量的临床研究进行数据积累。随着循证证据的充实,在未来,医生通过MRD的检测结果来指导临床决策会更加有信心。
此外,在NSCLC靶向免疫治疗过程中,通过ctDNA-MRD来监测ctDNA的动态变化,有助于提早判断靶向免疫治疗的疗效,这也是MRD检测的一个应用。来自斯坦福大学的一个研究团队基于血液肿瘤突变负荷TMB(bTMB)、ctDNA变化以及外周血CD8细胞构建了一个预测模型,可以很好预测患者是否可以从PD-1/PD-L1抑制剂中长期获益,但目前该模型仍需要更多前瞻性的数据去验证。
杨农教授:对于早中期可手术的NSCLC患者,在经过根治性治疗后,如果患者对将来是否还会复发和转移、能不能提前预知等方面比较关心,推荐术后一个月的Landmark节点做MRD检测,这一时间点的检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示有无分子残留病灶,以及将来一段时间内的复发风险。另外,为了更好地监测复发,建议在Landmark节点后,每3~6个月检测一次MRD,尽量与临床随访周期保持一致,通过动态监测能够更好地提示复发转移迹象,及早应对。
术前血的ctDNA-MRD是不是有价值?研究学者在英国癌症研究学会发起的TRACERx研究中发现,术前血ctDNA-MRD阳性患者有更大的检测价值。首先,与术前ctDNA-MRD阴性患者相比,术前ctDNA-MRD阳性患者有更高检测敏感性。其次,术前ctDNA-MRD阳性患者拥有更长的lead-time。该问题仍需更多、更大人群的临床实验来回答。
杨农教授:目前对于晚期驱动基因阳性NSCLC患者的治疗,通常是持续用药直至发生疾病进展。这种用药模式可能并不是最佳的治疗模式,但我们在临床上也观察到部分患者使用靶向药治疗的效果很好,一年多甚至两年疾病都没有进展,那么这些患者是不是可以停药?我们之前并不清楚。
吴一龙教授团队2021年发布的针对晚期NSCLC患者的Drug Holiday研究,是一项极具启发性的创新研究,其中利用OncoMRD检测探索了主动停药、延缓耐药的理念,我们团队也在认真学习。哪些NSCLC患者可以停止药物治疗进入Drug Holiday?我们认为在强有力的全身治疗(靶向、免疫和化疗)和局部治疗后,体内肿瘤负荷非常低、接近治愈的NSCLC患者能否进入Drug Holiday主要依赖于三个指标:第一个是影像学,即通过做CT、MR或者PET/CT来检查是否还有影像可见的肿瘤;第二个是MRD检测,从分子层面分析是否还有肿瘤残留;第三个是血清标志物,可以作为血清标志物基线异常患者的一项重要指标。如果NSCLC患者在以上三项检测中均显示阴性,并且持续一段时间,就可以停止相对应的治疗,进入Drug Holiday。由于基因检测在发现MRD上与影像学形成互补,所以可以认为MRD是判断NSCLC患者是否应该停药进入Drug Holiday的一个重要指标,这对于患者是否继续进行药物治疗非常重要。
虽然多项指标都检测不到肿瘤细胞存在,但我们认为体内实际上还是有微量或休眠的肿瘤细胞,所以在NSCLC患者进入Drug Holiday后,后续仍需要进行定期检查,随时监控。一旦影像、MRD和肿瘤标志物检测中任一指标复阳,患者或许需要考虑重新进入治疗的状态。
杨农教授:目前来看,虽然影像学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检测术后复发的指标,但在临床应用中却是应用范围最广的术后监测方法。ctDNA-MRD作为一个新的标志物,是否可以单独作为预测指标,还需要更多前瞻性的大样本人群临床实验来验证。目前而言,ctDNA-MRD可以作为与影像学互补的复发检测指标。其次,ctDNA划定的MRD国际标准尚无共识,标准没有完全确定。此外,当前ctDNA-MRD需要连续监测,约3-6个月检测一次,价格相对昂贵。
对于NSCLC围术期的前瞻性临床研究,我们目前也在设计和开展中。从现有的研究体会来讲,我觉得研究设计之初,科学的问题设计是最重要的。例如,哪些I期EGFR突变患者应该考虑做辅助治疗?哪些II、III期患者可以考虑不做辅助治疗?MRD作为其中一项指标能否辅助回答这些问题?同时,驱动基因阴性患者的免疫治疗也面临类似的临床实际问题。
杨农教授:一般认为MRD的发展需要经历三个阶段;第一个阶段是建立一种可靠的MRD检测方法;第二个阶段是验证MRD和临床结局的相关性;最后一个阶段是临床干预验证,开发能够清除MRD的治疗方法,提高患者生存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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